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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电影里愈堕落愈快乐

  20年后,《蓝宇》蓝光修复版在台湾重映,不久前它也因为戏外花边再次受到热议。除了题材与演员,这部同志题材电影的特殊之处还在于它背后的导演关锦鹏,也在现实中公开出柜。

  自执导处女作《女人心》出道以来,关锦鹏因能以细腻情感和特殊叙事笔法描摹女性命运而获得主流奖项关注,留下了张曼玉、梅艳芳等香江巨星演艺生涯中最惊艳瞬间。

  /1988年,《胭脂扣》获香港金像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女主角等7个奖项

  痴缠与暧昧,是关锦鹏电影里最常见的人物关系。《蓝宇》,偶然的性交易引发陈捍东人生道路改变,《胭脂扣》,纠缠半个世纪的人鬼情,开始于风月场上的因缘际会。

  故事开始于小情小爱,终末却诱发对生命的诘问,反思时代的错乱,是关锦鹏一惯的叙事规律。

  《地下情》中,米铺少爷赵树海结识了渴望成名的阮贝儿、廖玉屏、赵淑珍,三人空有艺人的光鲜名头,其实也活得寂寞失意。

  四人之间混乱背德的情欲关系,在关锦鹏的镜头下平静甚至不乏温暖,直到一人意外死亡,温情表象才被打破。

  爱欲在其中穿针引线,刻画着时代夹缝中的群体失落。似乎人人皆薄情,而深情的人又往往不得善终。

  如《红玫瑰白玫瑰》中的王娇蕊,《胭脂扣》的如花,一个是被规训在家的闺中妻子,一个卖笑为生的名妓,不甘心困于现状,只能以爱情投诚,最终溃败于欲望的虚无与爱情的伪善。

  戏中人走不出旧梦,落不下根,看戏人也会恍惚时光的飞逝。所以喜欢关锦鹏电影的,多是念旧的人。

  上一部执导作品《八个女人一台戏》,汇集郑秀文、白百何、赵雅芝等两岸三地知名女演员,故事也是女明星因戏份争夺而引发的“娱乐圈甄嬛传”。

  与以往风格大相径庭,一脉相承的,是与时空的对话,以及背景上“中环大会堂”代表的,即将消失的香港记忆。

  《胭脂扣》风月不再的“石塘咀”,象征女鬼如花昙花一现的爱情。《》 中横跨马湾海峡的“青马大桥”,承载着回归前夕的香港人进入“新世界”的迷惘。

  《蓝宇》发生在正大拆大建的北京城,急速现代化的城市顾不上年轻人的爱情,让抗过风浪的两人分离于意外。《阮玲玉》追溯联华摄制厂的发展史,还原革命浪潮下国片复兴的激情岁月。

  关锦鹏的镜头与人保持着“既近且远,既远且近”的距离,最意乱情迷时拉远,最冷静自持时靠近,情感情绪都成了谜。

  女性不作为欲望对象出现,而是张扬着自我与欲望,让关锦鹏一直被视作“女性电影”代表人。

  但作为最早公开性取向的导演,关锦鹏关心的,不止某一性别,而是被“失声”的大多数。

  如阮玲玉,最当红的影星,一生都在求证“我是不是好人”。如《红玫瑰与白玫瑰》的佟振保,既是男权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也是受害者。或是《》的同性恋者小哲,逃避自我,通过异性身体发泄对同性的情欲想象。

  无论男性女性,都会面临成为“少数人”的命运。关锦鹏又弱化了政治历史勾连的权力矩阵,人物可以迷惘,而不至于面临毁灭。

  所以,《蓝宇》删去了陈捍东“去看病矫正性取向”的情节,弱化了家庭对两人情感的介入,留下的是陈捍东对身份的确认之路。也有了《阮玲玉》中阮玲玉推开情人唐季珊,一人独舞的高光片段。

  创作者的私人体验与电影文本的互动,是1980年港影“黄金十年”的文艺片导演不自觉的默契。

  政治浪潮、故土情节、少年帮会等香港人的个体情感经历变成流行影像,导演们也因同样的创作冲动而相互熟识。

  关锦鹏在1978年进入无线电视台担任助理编导,师从许鞍华、谭家明,电影话题之外,导演们经常坐在一起聊天侃地,他们的创作风格也互相影响,在相似的关怀中呈现出不同质地。

  早期的许鞍华看重故事后的文化政治脉络,关锦鹏则留恋人物命运更迭带来的心灵震荡。

  同样因美学风格受到关注,王家卫和关锦鹏都是喜欢捕捉“不确定”的导演。演员披上杀手侠客的神秘面纱,直到剪辑成片,本人也不确定被墨镜王安排了怎样的结局,画面之外残留绵密的况味。

  关锦鹏的情感世界更世俗现代,主人公要不是完全符合社会标准的“好人”,要不是游离于边缘与主流身份间的“中间人”。

  左右逃不出都市或家庭的空间环境,困在心与身体欲望的迷茫间,在爱欲沉沦中浪费人生,直至死亡将他们带到生命尽头。

  早期,李碧华、张爱玲的鬼魅文本给了关锦鹏天然的影像风格幕布。然而2006年同样改编自女性文学的《长恨歌》,王琦瑶却没能完成如花、阮玲玉等女性带来的震动,成为香港电影芳华已逝的又一佐证。

  香港电影人被时代牵引,又互相影响,成就了百花齐放的黄金一代。往返于香港上海之间的关锦鹏,越来越少作为导演出现,而是作为监制出现在《致青春》《纽约纽约》中,在或旧或新的时空设定下讲他最熟悉的情感关系。

  《八个女人一台戏》有这样一个片段,的士司机对女演员说“香港电影已经死了,我以前也是当导演的”,太像关锦鹏的自嘲。

  老一辈的电影人坐在幕后,但香港电影究竟能驶向哪个未来,又不在任何导演手里。

  这部前几年推出的最新作品里,不同时代走红的女演员为生存权争锋相对,是否暗喻着曾经牢固的香港电影世界内部的分裂,不得而知。

  面对新环境,做出风格倾向上的改变不可避免,但关锦鹏已无太多野心,每一个时代都有不同的经验与讲述者。怎样找到相对安全的方式传达当代人最真实的情感体验,可能是老一代的他们能留给下一代的经验参考。

  01因为在学院教书的关系,关锦鹏经常会与年轻人打交道,也会偷偷看譬如《匆匆那年》这样的流行言情小说。

  拍摄歌舞片《用心跳》现场,年轻演员们在棚里拍海报大片要配合音乐跳起来的时候,关锦鹏经常会按捺不住,也在旁边跃跃欲试。

  父亲在14岁去世,关锦鹏下面有三个妹妹,作为家中长子,关锦鹏从小在被女性包围的氛围中长大,更能体会女性的坚韧和不易,认为女性身上有强大的力量。

  03近20年同志题材电影中,关锦鹏特别喜欢蔡明亮的《河流》,比较喜欢《青少年哪吒》和《爱情万岁》。

  在涉及同性群体的电影中很痛恨《金枝玉叶》,认为曾志伟和罗家英的角色刻意制造笑料,“消费”了同志群体。

  《蓝宇》正式拍摄前,关锦鹏曾征询张国荣意见,张国荣担心通不过内地审查。《蓝宇》快完成制作时,张国荣联系到关锦鹏,想把《我》送给《蓝宇》和关锦鹏(也有一说送的是哥哥翻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但关锦鹏还是觉得《你怎么舍得我难过》更为适合。

  0534岁时,关锦鹏认定的人生序列是,一电影,二爱人,三才是亲人。现在关锦鹏来到64岁,顺序已经完全颠倒了。

  如今回过头看过去作品,关锦鹏能更加客观,评价自己“过于沉湎”。面对如今的电影市场,他认为赶不上时代是迟早的,不见得所有事情都要追得上。

  06“阮玲玉”是关锦鹏最钟爱的角色,因为他见证了一名女演员对角色从怀疑到笃定的全过程。

  07关锦鹏小时候住在大戏院旁,邵氏武打电影、歌舞电影,是童年时期接触最多的。武侠电影中的男性情谊片段让童年的他很有触动,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

  拍摄阮玲玉的想法萌生于关锦鹏和梅艳芳《胭脂扣》拍摄结束后,碰巧看到阮玲玉艺术中心轮回展,关锦鹏模糊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共通性,当即打电话给编剧邱刚健,想拍一部电影把两个人都放进去。

  09出于审查考虑,《蓝宇》制片人曾提出在台湾或香港拍摄,或对北京淡化处理,被关锦鹏回绝,他认为北京的特殊氛围能给演员表演适当的刺激,也是陈捍东这个角色无法缺乏的背景。

  胡军、刘烨如今是他最好的演员朋友之一,“这种情感已经脱离了电影,成为可以交心的朋友”。

  10关锦鹏认为电影永远是“人物先行”,不必一定要为某个社会议题发声,人物碰撞就能让感动自然产生,不用通过编造情节达到煽情点。

  比如创作《蓝宇》时初衷就是拍好“两个个体的爱情故事,只不过他们刚好是男人”。